黃宗江：少年子弟江湖老(圖文)

　　邱曉雨：現(xiàn)在開始允許我拷問您了。

　　黃宗江：嗯。

　　邱曉雨：不能叫拷問，只能是跟隨您一起回憶一下您走過的這些日子，都給我們留下過什么？將來您可能還會給我們繼續(xù)帶來更好的作品。

　　黃宗江：我希望，我還在寫東西。

　　邱曉雨：那我們最開始從比較早的時候，在咱們中國文壇有一個紀錄，叫做中國文壇年齡最小的劇作者的紀錄，應(yīng)該說的是您吧？

　　黃宗江：是，不知道誰封的，因為我有一個老朋友回憶的時候，就是我上小學(xué)的時候。9歲，我1921年生的，“九一八”前夕，那個時候日本侵略已經(jīng)讓人感覺到了，就是這些老百姓，包括我這樣的小孩兒都知道，就覺得戰(zhàn)爭隨時可能發(fā)生。我寫了一個童話劇、寓言劇叫《人的心》，動物樂園里的動物都很和睦相處，結(jié)果人就把動物給打傷了、打死了。這些動物都起來了，把人按倒了，說咱們看看他的心是什么樣，他的心是黑的，這是我小孩兒的時候?qū)懙囊粋�寓言劇，我的同學(xué)就把它發(fā)表在《世界日報》上了。文章找不著了，可是這是我的第一個劇本。

　　與周恩來、曹禺、黃宗江并稱南開“三大女演員”

　　邱曉雨旁白：1931年9月18日，日本帝國主義侵占沈陽，東北軍張學(xué)良奉蔣介石“絕對不抵抗”的命令，讓東北軍大部撤至山海關(guān)以內(nèi)，只有一部分進行抵抗。幾個月之內(nèi)，日軍隨即占領(lǐng)遼寧、吉林、黑龍江三省，并開始向熱河進攻。“九一八事變”激起全國人民的抗日熱潮，各地人民紛紛要求抗日。在“九一八”前夕，不滿十歲的黃宗江就曾經(jīng)創(chuàng)作了反戰(zhàn)作品，而他真正開始實現(xiàn)自己的戲劇夢想、踏上戲劇舞臺，則是在周恩來、曹禺都曾經(jīng)就讀過的南開中學(xué)。

　　邱曉雨：后來您真正投身到演劇事業(yè)的一個起點，應(yīng)該說是不是在南開中學(xué)的時候，那會兒開始的？

　　黃宗江：我演劇當(dāng)然可以說從中學(xué)開始。小時候我在北京生長的，那時候看京劇最多，那些老名角我都看過。因為我父親是電話局的工程師，后來調(diào)到了青島，我就去青島了，上了青島市立中學(xué)，這個學(xué)校現(xiàn)在還延續(xù)下來，當(dāng)時就是同樂會。我記得有一年同樂會，我一個人演很多角色，一個人唱京戲。因為我從小嗓子不好，我就演丑角，演《賣馬》里的王老好、《六月雪》里的（靜婆子）、《法門寺》里的賈貴，我就演這些戲。還演話劇，就記得我比較小，才十幾歲，讓演媽媽的那個人把我抱上來，抱上來演一個小孩兒。后來還有一個歌劇叫《野草閑花》，就是從電影里頭拷貝出來的，幾對情人唱歌，后來老師就叫我演那個和平女神。

　　邱曉雨：可以讓您演女的��？

　　黃宗江：披著個大白被單，舉著火把，站在那兒，我也參加了歌劇。

　　邱曉雨：就是自由女神的那個形象，是嗎？

　　黃宗江：就是那個形象，反正就是披著白被單這個角色，弄個假發(fā)什么的。

　　邱曉雨：好像學(xué)校有人說您當(dāng)時的那個形象，就像希臘的雕像一樣。

　　黃宗江：因為男孩子年輕的時候，有的時候就比較秀氣，就像個女孩子似的，可是我演丑角啊。

　　邱曉雨：但是說起來，對于你當(dāng)時扮演女生有個評價，好像說您是在周恩來和曹禺之后，南開最出色的女演員，有這個說法吧？

　　黃宗江：后來我到高中的時候，因為我父親死了，家里有親戚在天津，就搬到天津去住了，我就上了南開中學(xué)。南開中學(xué)是有戲劇傳統(tǒng)的，周恩來當(dāng)時就演劇，他盡演女主角啊，這個有資料的，有一本書他演過8、9個女主角呢。后來周恩來比曹禺大一輪，曹禺又比我大一輪，曹禺上學(xué)的時候叫“萬家寶”，又演女主角。那個時候周恩來演戲還是從這個文明戲過渡到話劇這樣一個時代，就是有時候沒有劇本，臺上臨時發(fā)揮的，漸漸成了話劇。曹禺演的那個戲就是易卜生之類的大戲了，他主演了。

　　邱曉雨：那曹禺老先生演的是娜拉是吧？

　　黃宗江：曹禺演娜拉，后來我參加也演女主角，就是《人民公敵》。我上高中二年級的時候，15、16歲的時候，演女孩子、演太太還蠻合適的。

　　邱曉雨：就是易卜生的《國民公敵》里的女主角，叫司鐸克夫人，是吧？

　　黃宗江：演夫人。后來有一年，就是抗戰(zhàn)40年重慶叫“霧季”戲劇節(jié)的時候還演過。“霧季”因為重慶下霧的時候，敵人的飛機看不出來。

　　邱曉雨：不容易去轟炸的時候。

　　黃宗江：所以那時候叫“霧季”戲劇節(jié)。文革以后，舉行了一次，那時候是白楊、張瑞芳、秦怡都去了，我也去了。因為我是南開中學(xué)的，重慶有個南開中學(xué)的分校，就請我去講演，初一到高三派代表給學(xué)生講演，校長是四川人，就介紹“周恩來同志、曹禺同志、黃宗江同志是我們南開三大女演員”，有這么一回事兒。

　　邱曉雨：所以就傳開了。

　　黃宗江：傳開不傳開我不知道，反正有此一說吧。

　　邱曉雨：演的時候有沒有人當(dāng)時讓您學(xué)習(xí)過您的前面，比如說大一輪的曹禺先生，和再大兩輪的周恩來？

　　黃宗江：曹禺是比我大11歲，不在學(xué)校了，看過曹禺演出，演男的了。我看過他演出，那時候我認識曹禺的。1934年他的《雷雨》出版，后來也上映了。曹禺的《雷雨》影響了好幾代人。我決定搞話劇，還是看了曹禺的《雷雨》以后。

　　邱曉雨：就是去看了他這出話�。�

　　黃宗江：《雷雨》看了劇本，然后看了演出，我就覺得我可以搞話劇了。

　　邱曉雨：那時候您覺得可以搞話劇，是說做一個編劇呢？還是做一個演員？

　　黃宗江：那時候沒有想得很清楚。我從小認為演員是天才的事業(yè)，人又得帥，可是又可以演很怪很丑的，身體又非常好，騎馬打槍無所不能。我不是天才，所以我沒有想過。我覺得我可以做一個演員，將來可以寫劇本，所以很小的時候就決定要寫劇本了。是這樣的，沒有很清楚的說是，可是有過這個想法，通過演員熟悉舞臺，將來寫劇本。

　　邱曉雨：這樣就有更多的體會了，在臺上的體會。

　　黃宗江：對。